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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居易写过一首诗,叫《不致仕》:
七十而致仕,礼法有明文。
何乃贪荣者,斯言如不闻。
可怜八九十,齿落双眸昏。
朝露贪名利,夕阳忧子孙。
致仕,就是古代当官到了一定年龄后退休的意思。
在唐代,官员想要退休必须书面申请,五品以上的,皇帝亲自批准;六品以下的官员,上报尚书省获批方能退休。
汉代以来,官方的退休年龄,基本上是70岁。不过这只是个“指导年龄”,实际上根据身体状况、个人才能等具体情况,早退、晚退的都有。
因为古代官员退休后没有完善的福利制度,他们一旦退休就可能失去经济来源,外加上一些人的权力欲作祟,有很多年龄老大还赖着不退休的。
唐代,著名的诗僧灵澈上人写过一首诗《东林寺酬韦丹刺史》:
年老身闲无外事,麻衣草座亦容身。
相逢尽道休官好,林下何曾见一人?
诗中最后一联的意思是说,许多人嘴上说着不要做官了,可又见过几个人舍得抛弃那些荣华富贵呢?
这首诗是写给他的一个叫韦丹的朋友。韦丹官至洪州刺史,是颜真卿的外孙,此前曾给灵澈上人寄了一首发牢骚的诗,说自己厌烦俗世纷扰,想要归隐,打算和灵澈上人一起在山林中修行。
灵澈上人毫不留情,回了这首诗,嘲讽韦丹只是嘴上说着羡慕隐士,内心根本不愿意抛弃名利。
韦丹果然一直做官做到病死任上,死时58岁,也是精神可嘉了。
从白居易和灵澈上人的诗中看,故意拖延不愿主动退休的现象在唐代就很常见了。
宋代,由于科举“扩招”,冗官的问题突出。为此,宋仁宗在位期间,朝廷规定除个别对国家贡献极大的老臣之外,超过70岁应该强制退休。但弊病并未根除,宋代以来官员大多拖延退休,有人写诗讽刺:
绿水红莲蓉,青衫白发精。
过厅无一事,咳嗽两三声。
这首诗言辞犀利,幽默地写出了官员群体老龄化严重的现象。
当然,除了拖着不退休的,也有许多古代官员倦于时务,提前辞官退休的。
最为有名的当属陶渊明。他的《归园田居》,表达了回归田园生活的轻松惬意:
少无适俗韵,性本爱丘山。
误落尘网中,一去三十年。
羁鸟恋旧林,池鱼思故渊。
开荒南野际,守拙归园田。
陶渊明做官十三年,但他心性向往悠然自在的田园生活,厌恶官场。晋安帝义熙元年(),四十一岁的陶渊明做了八十多天的彭泽县令后辞官回家,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做官,成就了“不愿为五斗米折腰”的美名。
白居易讽刺七十还不主动请辞的官员,那么他自己呢?他曾在诗中说:
黑花满眼丝满头,早衰因病病因愁。
宦途气味已谙尽,五十不休何日休?
白居易说,到了古稀之年七十岁,耳不聪目不明,疾病缠身,还怎么继续工作?应该在50岁就退休。
因为古人的身体素质、医疗条件都要差一点,白居易的想法无疑和现在60岁退休的标准是比较吻合的。
五十岁的白居易,已经做江州司马七个年头。他因为仕途不顺,发出了“五十不休何日休”的感慨。
这可能只是他一时的牢骚,白居易在此后又就职杭州刺史、苏州刺史等职,辗转多地,最后病死任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