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狄仁杰做彭泽县令时,除夕之日,他放出名囚犯回家过年,并约定他们正月初二回监。
但初二那天放了名囚犯,实际上却只回来了名。
还有一名囚犯没有按期回到监狱。
这名没回来的囚犯名叫汪天和,是彭泽黄岭老屋湾村人,因殴打母亲致死被判死刑。
衙役们立马要去捉拿汪天和归案。
狄仁杰却一摆手,说了声“不必了”,然后回衙去了。
他的案卷狄公已经看过,心里正有些疑点,需要解开,因此他决定亲自到汪天和的家里去看一看。
正月初三上午,老屋湾汪天和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,正是狄仁杰。
狄仁杰假称自己是在外面做生意的,急于赶路回家,错过了旅店,想在汪天和家喝口水,吃顿午饭,然后赶路。
汪天和在狄仁杰纵囚之时,没看清他的面貌,今天没有认出狄仁杰。
汪天和给狄仁杰让座,倒茶,然后自去张罗午饭。
聊天中得知,汪天和父亲卧病在床。
他为狄仁杰斟了一杯酒,说了声:“请!”自己却不喝。
狄仁杰问是为何,汪天和答道:“客官有所不知,我本是一个收监待决的死囚。本县父母狄公,宽厚仁慈,放我等回家过年,与家人团聚,我怎敢饮酒?”
狄仁杰道“我也听说过此事,听说他约定你们初二回监,今天已是初三,你为何不归呢?”
汪天和答道:“只因昨日是家父的生辰,我想我是秋后就要问斩之人,再也不能在床前尽孝了,因此违了狄大人的约定。
给他老人家过一个生日,吃了这顿饭我就要回监等死了。
刚才我向南三拜就是感谢狄大人成全我父子团聚之德。
狄仁杰佯作自责道:“我们生意人总是贪图那几个蝇头小利,无非想多赚几个铜钱,因此误了回家过年。后日正月初五就是我母亲的寿辰,因此急着赶回家为她老人家祝寿。”听到此处,汪天和滚下两行热泪,禁不住痛哭起来。
狄仁杰大惊,忙问何故。汪
天和好不容易止住悲声言道:“去年我们一家三口还在一起欢天喜地过大年,今年我母亲她老人家就不在了,怎不叫人伤心?”
狄公见机问道:“莫非先令堂的去世是因你的过失?”
汪天和道:“客官是过路人,和你实说也无妨。去年八月,我父亲为我说下一门亲事。女方曹家十分富有,但我因与隔壁的胡氏春英自小青梅竹马,有情有意,所以不愿与曹氏结亲。我母亲也喜欢那胡春英温和贤淑,想让我娶胡氏为妻。父母因此发生争执,母亲一向有眩晕之症,那天过于激动,摔倒在台阶之上,竟……竟……气绝身亡了……”说到此处,汪天和呜咽不能成声。
良久,狄仁杰问道:“你又是如何摊上官司的呢?”
汪天和擦了擦眼泪,回道:“那天刚刚安葬了母亲还未到家,就来了两个捕快将我锁了,说我摊上了人命官司,拉到衙门问罪。父亲闻言,当即中风倒地,口不能言,腿不能行。这几个月来,幸有胡氏父女请医问药,精心照料,病情竟有好转。我到衙门后方知是叔父告发我殴打母亲致死,因此问成斩刑。”
“难道你没有辩白?”
“你叫我如何辩白?难道让我把罪责推给父亲不成?”
“你父亲也没有罪啊,只要把事情真相说清楚就行了。”
“恐怕说不清楚了。当时除了我的叔父看见,再没有旁人可以做证。再说子为父隐,万一说不清楚,再让父亲遭罪,我更罪孽深重了。”
“打死与摔死,伤痕不同,只要开棺验尸即可真相大白。”
“母亲遭此不幸,已入土为安,我怎忍心再去扰动她老人家?再说此事因我而起,我理应担责。”
“你糊涂啊!你被问成死罪,你的父亲晚年依靠何人?你这才是最大的不孝啊!”
“只是我昨天又延误了回监的时间,恐怕狄大人震怒不肯容情。”
“他必不如此!”
“客官何以知之?”
“下官就是狄仁杰!”狄仁杰言罢哈哈大笑。汪天和闻言大惊,慌忙跪倒磕头。
狄公言道:“我看你事父极孝,世上岂有事父极孝而殴死母亲之人,必是你叔父欲陷害于你,从而夺你家产。此案本官已经洞明,不日即可为你洗冤!”
汪天和喜不自胜,磕头如捣蒜。